陕西女作家的文章,秋乡最素。
不红红绿绿,却别一种的灿烂。
或许这是久作记者的好处,作了记者又没消亡艺术的感觉,她实在是灵性如狐。
遗憾的是她写得太少,只有一本《灯下心语》行世,很有些对不住读者和她。
近读张爱玲的《私语》,完全对其倾倒了,感叹女人的那一份灵感,男人着实无法企及。
使我感兴趣的她们都爱做心语——这或许就是女人了—— 诉说心中的私语,必是感觉独自,必率真,透出人生的一份隐秘,也透了艺术的真谛。
我不怂恿女人弄文学弄到“文字女人”,女人要不成熟,如果天下有一座求缺亭,最好是女作家居在其中。
秋乡讲,她的童年是在贫寒中度过的,但记下的只是美好,现在的小日子越过越好,她感受的多是沉重。
这心态真切得令我感动。
一切的哲学和文学,都是在指导着人类生活的美好,我们太反感那一种肤浅的嘻嘻哈哈的作品,因为人生并不轻松,但我们也受不了太压抑的东西,因为沉闷的人生需要透透气,还是在悲剧的意识上建立喜剧的好。
曹霑在香山下少衣缺食的寒墟里写的不是苦难的《红楼梦》,而是一声“宝二哥来了”,大观园里云彩飞扬,百花鲜艳,一切都淫浸了欢乐。
和秋乡交往不算多。
一年去韩城,队列中有她也有我,她采访时好啰嗦,静下来只微笑,她不抽烟,爱黛笔画眉,没有时兴作派气,但她不是扭捏女。
《灯下心语》明显的不是为文而文,她是无意于当作家而当了作家。
因之原汁原汤的东西多。
韩城之行曾谈起过八大山人,都说八大山人的好,怎么个好,好在这和尚说有就在五行之内,说无就在五行之外。
这道理让我闷了几天,问秋乡,她说也是。
八大山人能入得其内,超乎其外,他是形上形下之人,没形而下就没了底气,没形而上,则无境界吧。我们该做他的走狗。
一册《灯下心语》,委实够可以的,我还是盼她多写。
心语不会枯竭,孤灯但愿长明,生活于一言难尽中认识,作品使人生美丽。
责任编辑:张颖莉